《社交網絡》非常咄咄逼人。打從第一句對白搶閘而出,第一個鏡頭突入正題,《社》片就像顆高速運轉的CPU,沒有一刻停下來;更甚者,這顆CPU還要是超頻的,所以有本事將一套理應長達百五分鐘的電影濃縮成兩小時的傑作。
《社》片以審訊戲為軸,主要透過被告人,即是Facebook創辦人Mark的自辯,原告人,即是Mark的前度合作夥伴Eduardo的作供,斬件插入Mark與Facebook的發蹟史。因此,《社》片經常在審訊過程與回憶場口跳來跳去,剪接尤其俐落、觀眾稍一不慎就會被拋甩;同樣開兩邊戰線的是Mark的腦袋,他枱頭並置的兩部電腦就是某種象徵。有他在場,對白除了連珠炮發,字字珠璣,偶然也會腦筋急轉彎,九唔搭八,又促又跳。加上Mark想到好點子就會急不及待奔跑,還有他瘋狂的打字速度。諸如此類聽得出看得見的急速節奏,讓導演大衛芬查從電影外部到內部都建立十萬火急的壓迫感,讓人喘不過氣,絕對是高手示範作。有趣的是,本片訊息撲面而來(片初Mark為了下載學生相片逐一擊破各大學保護程式的電腦教學,你又聽到幾多?),早已超越敘事作用,迫觀眾由接收轉為感受,感受一種被資訊包圍的愉悅,仿如我們平常置身互聯網樂土時一樣。
用得這把機關槍,先決條件是素材必需是觀眾熟悉的。如果以同樣手法掃射發瘋數學家和他的對策論(《有你終生美麗》),觀眾肯定會吃不消。偏偏我們都是Facebook的用戶,見證它的誕生與成長。就算我們不能理解那些電腦專門名詞,最少可以在看到“The Facebook”改名為“Facebook”時,在心中吶喊叫好。
《社》片以審訊戲為軸,主要透過被告人,即是Facebook創辦人Mark的自辯,原告人,即是Mark的前度合作夥伴Eduardo的作供,斬件插入Mark與Facebook的發蹟史。因此,《社》片經常在審訊過程與回憶場口跳來跳去,剪接尤其俐落、觀眾稍一不慎就會被拋甩;同樣開兩邊戰線的是Mark的腦袋,他枱頭並置的兩部電腦就是某種象徵。有他在場,對白除了連珠炮發,字字珠璣,偶然也會腦筋急轉彎,九唔搭八,又促又跳。加上Mark想到好點子就會急不及待奔跑,還有他瘋狂的打字速度。諸如此類聽得出看得見的急速節奏,讓導演大衛芬查從電影外部到內部都建立十萬火急的壓迫感,讓人喘不過氣,絕對是高手示範作。有趣的是,本片訊息撲面而來(片初Mark為了下載學生相片逐一擊破各大學保護程式的電腦教學,你又聽到幾多?),早已超越敘事作用,迫觀眾由接收轉為感受,感受一種被資訊包圍的愉悅,仿如我們平常置身互聯網樂土時一樣。
用得這把機關槍,先決條件是素材必需是觀眾熟悉的。如果以同樣手法掃射發瘋數學家和他的對策論(《有你終生美麗》),觀眾肯定會吃不消。偏偏我們都是Facebook的用戶,見證它的誕生與成長。就算我們不能理解那些電腦專門名詞,最少可以在看到“The Facebook”改名為“Facebook”時,在心中吶喊叫好。
我們對Facebook如此熟悉,對它的創造者Mark卻是愈看愈陌生。Mark不串咀時也是黑口黑面,從來沒有用面書寫他的所想;我們也沒有聽過任何旁白/獨白揭露Mark的內心世界,甚至連他的家庭背景也毫無概念,無法從中推敲其人。也許因為Mark在現實世界仍然當時得令,《社》片雖然未至於避重就輕,但比起其他傳記電影是多了點距離感和神秘感;妙就妙在創作人成功利用這種距離,也放棄了全知視點。Mark幾乎出現在每場戲,卻沒有一場稱得上獨腳戲;他的面目總是在他與其他人的互動之間浮現。這恰巧也是Facebook的精髓! 0位朋友的facebook用戶在個人資料欄中猛打自我介紹也是徒然;相反,當你擁有一定數量的『朋友』,別人了解你就不是來自你『info』裡的文字,而是別人在你的『wall』上塗過的鴉。Facebook盛行,因為(所以)我們全部是別人眼中的自己。
雖然《社》片最後提供了審訊結果,卻不敢(肯)將Mark的行為和動機定論。他有否偷取Winklevoss兄弟的意念?如有,他是為個人利益還是因為仇恨Winklevoss兄弟的划艇手身份?他是否有心設陷阱予Eduardo踩?如是,那是商業考量還是來自他對Eduardo加入鳳凰會的嫉妒?全部似層層,全部沒有答案。
《社》片還暗示向警方舉報Sean Parker藏毒的可能也是Mark,那才是最引人入勝的地方! 無論從利益角度抑或個人恩怨看,Mark斷不可能會對Sean出手。唯一貼士是當Sean擠掉Eduardo時,Mark曾對Sean的手法有微言。但是,Mark會顧及Eduardo的感受嗎? 那麼他為什麼容許Eduardo被踢走?這些空白和矛盾,讓Mark其人更為複雜,更有質感,更具猜謎價值。(後話是,他才廿六歲,我們未來仍然可以透過對這個人的『追蹤』,試圖了解更多真相)
讓我猜,我倒認為的確是Mark舉報Sean的,但當中未必牽涉個人情感或利害關係;Mark的舉報,某程度更像行使一種刑罰,主持一場審判,矛頭直指世上另一個asshole。Facebook的空前成功,包括用戶和財富瘋狂累積後產生的超現實,或許已經讓Mark自覺超脫七情六慾,將自己昇呢成神。(事實上他目前有幾億信眾,比很多神更神)。審訊完畢,祂目無表情地表示,自己其實並不恨Winklevoss兄弟。也許所言非虛,你幾時聽過超然的神走去恨一個人?
末了,Mark發現拋棄自己的Erica也進入了祂的領域。Erica當年狠心撇掉Mark,很大程度因為Mark承諾會令Erica有機會認識一些她本來不可能認識的人。何其自大! 偏偏又一語成讖 -- 她現在不是正透過Mark,有機會認識一些她本來不可能認識的人嗎? 她當初在一眾朋友面前羞辱Mark,何其痛快! 現在她也因為這堆朋友,因為要維繫和擴建自己的社交網絡,被迫以最低程度認同Mark,親吻祂的手背,向祂『讚好』。這就是現代人的悲哀!
Mark沒有因為終於獲得Erica的認同和歸順而高興。祂甚至沒有立刻使用『神力』看穿她的個人資料,而是在猶豫片刻後選擇向她提出卑微的交友要求。或許,祂從此要告別單向的俯瞰,從神壇走下來,開始與人發展平等關係,甚至進行有生以來第一次溝通,讓別人喜歡自己。
Mark(還有你的Facebook翻譯人員),好好記住:『讚好』,是取代不了『Like』的。